​2016年8月5日，我返回学校（安徽医科大学），领取皮肤学硕士学位证书。经过三年努力，我庆幸没有辜负家人、老师、朋友们的期望，没有虚度时光，用行动证明：如果你想做一件事情并且坚持努力，就一定能做到，因为世界会为理想让路。

领到证书，心中反而异常平静，然而回首往事，仍然思绪万千。这一段经历不认真记录下来，还真对不住曾经流过的汗水、付出的心血。 

一、攻读硕士以前的学习经历

我从小成绩不(you)错(yi)，读中学的时候流行考中专，因为包分配，而且出来就是“国家干部”身份。我县当年的情况，各校成绩排名前大约15%左右的学生先通过预选考试，获取中专预选资格，全县共有686人获得了预选资格，参加全省统考后，最终录取了86名，我排名比较靠前，被第一批录入了一所国家重点中专（当年我省共有6所），农业学校。那一年，我15岁大点。从那时起，我的人生就开始曲折——因为很快到九十年代末，中专就开始不流行了（我想，中专是七十年代人的心痛之处吧，当年的尖子，成绩排名前2%，现在不了解历史的人却认为那是高中都考不上的人。据估算，全国大约有500万这样的人）。

中专四年，我觉得还要再学点什么，于是自学考试考完了英语大专所有的课程（不过后来没去申请毕业证，下面说。成绩单还在，这里就不献世了。主考是在西安外语学院。）。

19岁那年，中专毕业前夕，农业部放了个口子，允许我们报考部属大学，本来没打算考，因为大专文凭已经马上拿到了。不过因为原来没有考上中专（以及少数有眼光主动读了高中）的中学同学，彼时好几位都已高中毕业考上了重点大学，比如西北工业大学、西北农业大学等，所以我想，那就去考一下吧，考上了证明我也行，不一定要去读，于是就考上了一所上海的大学，这所大学的国家A级重点学科——水产养殖，这中间我的班主任也起了很大作用，我本不打算考，他沉着脸让我想清楚然后我才去报名的。因为这个已经是本科了，英语反正也就是个工具，会用就行，有没有证书无所谓，所以就没去领英语大专的毕业证（回西安路费来去也要300多块好吗）。

（上图：当时准备考大学，晚上宿舍要熄灯的，故问老师借了间办公室，她刚好买了个冰箱，包装箱没处摆就放在办公室。我把被褥放在箱子里，晚上累了就钻进去睡，睡好了就出来继续学。当时蓄发明志，考完试第二天，我请一爱摄影的童鞋帮拍了张照片留念，去剃了须、理了发。这位老师姓于，是我终生铭记的好老师）

读大学期间，中等努力，课外活动参加得多，一个月一张奖状或证书吧，毕业的时候，和一个同学头脑发热，一起去考了个国际贸易的第二学士（上海外贸学院）。不过又觉得读书已经太久了有点无聊，就休学一年，先工作去了。

一年后，退学了，因为把国际贸易的实用课程学了一些，还当了一家公司的国际贸易主管，做生活资材（叫你们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么了解卫生巾的！）。

然后继续工作，后来过上了有房有车的生活。

嗯，你以为故事已经结束了？并没有。

我很早就想从商，确切地说，18岁就决定当商人。所以差不多十年前，辞职开了个公司，真的当起了商人，做化妆品的电子商务。因为占到了先机，公司发展还不错，于是一心想搞出个大新闻，想通过服务和产品真正帮助别人皮肤变好，请了一队攻城狮、设计狮，埋起头来搞了两年，结果我所设想的系统并没搞出来，而市场状况恶劣，钱终于亏得快身无分文了。员工都走光了。但我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很有价值的，但实在亏得不行了，只好把办公室搬到一个普通民房里，继续琢磨。

那几年电子商务亏得血流成河，人工、广告费用都涨得受不了了，每天都有同行倒闭的消息。我决定继续坚持，把书房变成了小实验室，用仅有的钱，还在买仪器，做试验，因为我觉得那么多人的皮肤问题解决不了，一定是有原因的。慢慢地，在老顾客的支持下，终于缓过来了。

二、皮肤学的求学之路——上帝关了门

过了一年，我慢慢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了，发现很多人皮肤变差，是因为过度护肤，反而损伤了皮肤。当我提出这个说法的时候，很多人嘲笑、讽刺，不过我一点点用试验去证明，慢慢地，一些人走投无路，听了我的话之后，皮肤竟然慢慢变好了。（大概很多人还记得化妆棉的那个实验，我后来有补做人体实验，当时黑我的人。。。真的好多）

还是有人继续在黑我。但我不为所动。

我发现，有些人说自己长痘痘，这个痘痘并不一定是痤疮，而可能是玫瑰痤疮、口周皮炎之类表现相似的问题。不过，排除这些问题之后，新的难题来了：“正宗”的痤疮为什么也屡屡治不好呢？

于是我不断读书、查文献、做实验，但是进展非常有限。我就去参加会议，听学术报告，听完脑袋一拍，决定继续去念书，我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要有高人指点和帮助，还要联合感兴趣的人一起搞。那时候我已经奔四了，在媒体上也开始有点名气，各种美容杂志、美容网站、美容类的电视节目，不时出现，出场费从五位数起，也越来越高，不过我觉得这些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离实现人生价值，还有距离。

会议结束，我就行动起来了，准备报考上海一所著名医院的皮肤科在职研究生。报考需要教授签字同意。为了表示尊重，我穿得整整齐齐，蹬着闪亮的新皮鞋去找教授签字，可惜教授却不愿意签。不过诚恳的态度终于打动了另外一位教授，同意帮我签字，让我先考试，考过了再说。我穿着新皮鞋连着跑了好几天，脚起了两个泡。很可惜，最后医院所在的学校不同意我报考，因为从来没听说一个非医学专业的、又不在医院工作的、不是医生的人，要读属于临床医学的皮肤科（虽然研究型是可以跨专业的）。这是2013年3月下旬的事儿。

三、遇贵人，世界为我开了一扇窗

哥们我非常沮丧，真的沮丧，然而我没有放弃。天无绝人之路，我找了另一位非常知名的教授，问能不能读教授的研究生，当面手写下16个课题说：我想研究这些。教授觉得我思维挺活跃的，就说欢迎你来读bla bla，我从三个学校招生，你可以去咨询一下一所离你最近的。。。嗯，离我600公里的那所。。。这位，就是我的导师刘玮教授。

Excited！回去我就狂刷这学校的网站，欣喜若狂地发现，这所学校的招生报名就在一个月后。于是我就根据学校的要求准备各种资料。打电话过去咨询，招生的老师一听这情况，从来没见过，就说我作不了主，你找我们领导吧。就给了领导的电话。

我给领导的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就定时打，每天上午打一次，下午打一次，连打了三天，领导终于接了。一听说我的情况，说你这个情况我们没听说过，你隔得这么远怎么保证来上课的时间？恐怕没法让你来读。

一听我着急了，说老师能不能给我个考试的机会？我考不过是我能力不行，考上没人带是人品不行，但给我考个试不会对学校造成什么损失的啊。而且我做过这个试验那个试验有这个问题想研究那个问题想研究，我也不是为了评职称涨工资，就是想搞研究。魔都到合肥的路我查了，高铁只要3小时，不算远，我一定能认真学习！

领导听完，动了恻隐之心，就说：你这个情况太特殊，我也作不了主，但是我看你确实有心求学，我可以帮你向领导汇报一下，你把你的资料准备一下给我，我去沟通。

哥一听，千恩万谢，回头就去准备资料，末了为了增加份量，又去找了一所著名医院的皮肤科主任帮我写份推荐信，这位教授曾经听过我演讲，对我非常抬爱，所以就欣然洋洋洒洒写了推荐信给学校，附上自己的亲笔签名以及博导、教授、主任医师的抬头。嗯，这位宽容而大度的老师，是何威教授。

巧的是领导的领导研究工作也有很多与皮肤相关，让我考也没啥损失，就同意了。我终于成功地报上了名，入学只考英语，我因为英语底子好（讲真我1996年下半年起就可以和各国友人谈笑风生），所以考了临床专业的第一名，录取了（这绝对不是钦定的感觉，因为都是机读判卷）。我的导师很开心，告诉我实情，说：当初你来热心求学，我也不好生硬地拒绝你，所以也就随口答应了，谁知道你考得上考不上呢，没想到你倒考上了，那就好好干！别人说什么不用去管，埋头做好工作就好了。

四、风口浪尖，不为所动

人红是非多啊（请允许我不要脸地说自己红~~~），江湖上关于我的议论更多了，尤其是有时候我提出的一些“奇谈怪论”。置疑我的人说你商人就是商人，去做什么研究，还不是装逼~~还有的说读的什么东西啊，在职研究生都是花钱就能上的水货进修班而已。。。总之，主要就是不断攻击我是半路出家不专业，读书只是为了给自己贴金装X，什么冒充刘玮教授的学生云云。很多时候也是免不了郁闷，但是，真正有学问的老师，我见得多了，比起喷子，水平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他们都热情支持我学习研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谨遵老师的教诲，不理会江湖风雨，继续砸钱造实验室，除了寒暑假，每周二到周四在实验室做实验，礼拜五到礼拜天往返1200公里去学校上课，三年时间竟然从没旷过课，最后修得37.5学分。其余时间疯狂读书，因为我们要拿学位，还得通过全国统一的临床医学学科水平综合考试。这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考试，很多医学专业的学生都不一定能顺利通过。我看了可能有上万页书，做了几千道题，看了几百小时视频（那阵子紧张到晚上只有听着贺银成老师的视频才能睡着），花了半年多，竟然一次性通过了（考试时间是2014年5月25日，同济大学，这个日子我特么记一辈子）。下面就是我那半年多看的书做的题。。。（当然我不会告诉你现在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我太太当时对我说的话是这样的：要考就一次性考过，所以家里的事儿和赚钱的事儿你都不要管了，从现在开始到考试，你只去看书就行了。（我感动的泪水~~~~~~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商业上的事情基本处于不管的状态。而我确实也没有精力去管了，常常累到几近衰竭的感觉，然而我没有放弃）

五、研究之路：三次没能被劝阻

做什么研究呢？我想做痤疮，也就是痘痘。这个问题，据流行病学调查的资料估算，困扰全球10亿人。虽说痤疮的研究已经不少了，治疗方法也很多，但我观察下来，觉得痤疮不是书上说的那么简单。120多年来，皮肤界认为有一种细菌叫痤疮丙酸杆菌，是痤疮的致病菌，虽然从1950年开始有一些争议，但是治痤疮还是用一些杀这个细菌的药。但是，有的时候管用，有的时候不管用。(当然还有一些其它因素，比如雄激素等等，但今天这帖不讨论皮肤的技术性问题，打住)

我想，如果的确是这个菌的话，杀死它病就好了。为什么就是好不了呢？于是我开始观察。只要在实验室里，就不停地观察，用各种显微镜、各种方法去看。终于，我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了：这个痤疮丙酸杆菌能在紫外线下，发出红色的荧光。但是我用一种先进的仪器拍摄人的紫外线照片时，发现痤疮粉刺却经常没有这种红色荧光。哥就起了疑心：这是必然现象还是偶然现象呢？如果痤疮丙酸杆菌引起痤疮，那在痤疮里应该有很多这个菌啊，有很多这个菌，就应该会有红色荧光啊，为什么会没有呢？

于是我去跟导师讲：老师，我发现这个问题很诡异啊，如果都是这样的话，痤疮可能不是这个菌引起的啊！

老师说：善于观察，有干劲，能思考，这是好的（先表扬）。但是一个一百多年的结论你要推翻它，太难了（要量力而行）。研究生阶段主要还是注重基本技能的训练（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好高骛远啊，收你这么个学生我也是不容易滴~~~233333）。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如果方向错了，你几年时间浪费不说，还一无所获（安心做个一般的项目顺利拿个学位也可以的呀，不要想着一下子搞出个大新闻）。其实我理解老师的意思：要提高自己的姿势水平，识得唔识得啊？但是看到我这么有热情，他一句话不讲也不好，所以就告诉我他的人生经验，嗯。

我虽然还是想坚持自己的看法，但还是点点头，说行，我再看看。回去我继续观察，发现这样的反常现象确实是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同时还发现另一种真菌（马拉色菌）的密度倒是高得很。于是我又去和老师讲：老师，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研究的价值，这个真菌或者其它微生物也许很可疑。

老师说：你想清楚。我又说：好的，我回去再看看。

我把自己关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做试验，查文献，最后写了一篇开题报告，跟老师说：老师，我又做了些试验，这个问题确实值得研究。而且相关的方法学准备我都已经完成了。我写了份开题报告请您审阅。另外我还写了份综述，过去不同的研究之间也有一些矛盾，过去有些研究和我的结果是一致的，但是他们没有深入下去，没有系统地做研究去反思这里面存在的问题。。。（现在想来挺悬的，其实国外有三位研究者已经观察到类似的问题了，但是他们竟然没往深处想，留了个机会给我）

老师一看都这样了，说：那好吧，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跟我讲，还有些问题，你要这样那样bla bla bla。。。一番耳提面命（后来，崔勇教授担任了我的联合导师）

我领到圣旨，回去继续开挂，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花了一年多，把试验做完了。总结数据的时候，犯难了，有个关键的指标没法量化分析，因为使用的一种高级仪器太智能化了，反而导致数据在很多时候不准，但又无法校正。

大冬天的，没有暖气啊，手真的冻僵了要，我又去琢磨这些影像的分析和处理，又没日没夜干了一个月，设计了一种新的方法，并且用数学模型对方法进行了证明，申请了一个发明专利，然后。。。论文投到了欧洲激光美容医学协会官方杂志上，过了8个月，竟然就接收了，成了我的第一篇SCI论文。

六、发表论文：一波三折

按理说有篇SCI发了，我可以毕业了，更何况硕士一般发篇中文核心期刊论文就可以了。我想，老师对我如此支持，任江湖上吹什么风，也从未改变过坚定支持我学习和研究的态度，我要超越他的期望。于是我继续写，把关于痤疮和荧光的那个疑问的研究写成了一篇论文，投到一个国际知名的皮肤学杂志上，才三天时间，就被拒了，没什么理由，就说不适合登。

哥觉得很受打击啊不是吗，但也很不服气，凭什么真实的数据和结果不能发表呢？难道100多年的那个假说就不能挑战吗？

于是我改投另一家著名杂志EXD（Experimental Dermatology）。不出意料，文章又被拒了，编辑说这是一个医学假说，改成短的通讯才有可能发表在本刊。因为论文内容非常丰富，我说通讯字数太少写不过来，把其中一部分拆出来，投到一份皮肤学的中文核心期刊上，成功了。余下的部分，按编辑的建议作了修改再投到EXD，自己继续做下一步的试验。没过多久，论文又被拒了。

因为我提出的假说很有颠覆性：那种红色荧光在痤疮患者患处毛孔表面和深处是很少甚至没有的，所以痤疮丙酸杆菌在痤疮的粉刺皮损中可能很少，甚至没有，这样的话，痤疮丙酸杆菌可能并不是痤疮的致病菌（甚至可能不是它加重了炎症），因为要说谁犯罪，至少应当嫌疑人要在犯罪现场。审稿人认为这种说法太离谱了，提了一堆问题去置疑我的研究。

我仔细一看，胸闷，因为审稿人说的事儿和我说的事儿并不是一回事儿。比如审稿人说红色荧光不一定只有痤疮丙酸杆菌发出，人自身产生的皮脂也可以产生。我把审稿人引用的文章找来仔细读，发现这篇文章说的是用一种染料染色后，再用绿色光源观察看到的荧光，并不是天然的紫外荧光。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引证。这个时候，什么话都不说，肯定也不是坠吼的。

所以，虽然胸闷，我还是礼貌地跟编辑写了一封信，说审稿人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啊，所以虽然被拒稿了，这个基本事实还是要澄清的，拒稿也要根据基本法（你们不能冤枉我）。编辑一看，有道理，回头再读了我的文章，说我觉得这个研究挺有意思的，欢迎你改了再投。

哥就又改了改，增加了十来页补充资料。提交过去，这次编辑找了三个审稿人。审稿人仔细阅读了文章，又提出几十个问题，major revision（大修）。哥一看，杠上了，花了几个月，做了7个试验，再加上之前做的两个实验（在投稿之前我的下一步工作就已经开始了，没想到结果刚好可以用上），写了二十多页的回复。本身只有800个单词的文章，补充材料和回答有三十多页。。。最后一句我说：因为我们的实验是在这样这样bla bla的条件和方法下完成的，数据和结果是准确的，因此我们的数据和结果不需要再作修改，谢谢!（所以你们应该知道了，我有时候在微博上没声音，也不回答问题，是因为我在闷头苦干ing。。。）

等待。

9天后，这家著名的皮肤学杂志终于接收了我的论文，虽然很短，但我提出了一个细微到极易被忽略、但却可能具有重要意义的发现，进一步系统地挑战了痤疮的传统认识。全球研究痤疮的一流专家、W J Cunliffe科学奖主席C. C. Zouboulis教授对研究评价是excellent and innovative。

六、答辩：提心吊胆、出乎意料

5月14，我的答辩日。答辩之前，导师和我说：你的研究张校长已经知道了（内个。。就是安徽医科大学前任校长，皮肤病研究所所长、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名誉主委张学军教授）。他对论文能发在EXD上表示满意，但对于结果，他比较谨慎，他准备亲自参加你的答辩，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一听，心想。。。晕~~搞大了，张教授曾经坐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头把交椅~~~可见这事儿很严重！但愿答辩不要出什么差池。

30分钟答辩时间，报告4个系列研究，外加论文发表后的进一步进展，67张PPT，我紧赶慢赶报告完。张老师按捺不住，首先发言，说把现场录像录下来（那么，今后有机会再放录像吧），因为日后注定（因为今天）会有很多争论。然后他一个人说了12分钟，各种赞扬的话我就不在这里说了，觉得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感到不好意思由我自己说出来，总结来说就是：这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令人印象深刻，其成果代表中国在痤疮的病因学研究上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他赞同我的观点（即：痤疮可能是与一系列不同微生物相关的毛囊炎谱系，而不是一个单一疾病。很多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这涉及到对痤疮病因的根本认识和处理方法。如果认为它是一个单一疾病，那就应用一套统一的方法处理，现实就是有一部分人就是治不好；如果认为它是一个系列，那就意味着要对病因进行调查并进行个体化的、精确的处理，从而提升处理的效果。我的这一观点与美国皮肤学会AAD2016年版《痤疮治疗与护理指南》意见是相反的，该指南不建议常规对痤疮患者进行微生物学检查。尴尬地是：哥担任了该指南中文版的译者，中文版已发表于JAAD中文版2016年第5期）。

然后张校长又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截图就不上了吧，未经他授权)。。表扬了我的研究（说实话这样我感到了更大的压力，看样子我是再也不能停了。。。）

七、远未结束的路

不过，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我只是做了一点wi小的工作，也算走了一点运气。这个结果出来，也会引起巨大的争议，这是意料之中的。正如Zouboulis教授给我的赠语：

“Please notice that innovative work can lead to a series of disappointments, since many people do not afford to accept that what they know could be wrong and that others were able to understand to point it out. So do not get disappointed, if you are not going to experience success at once.”

我并不会因此（发篇论文、通过答辩、拿到学位）而止步。路还长，还要继续赶。痤疮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国外调查显示高达80%的人一生中可能会受到痤疮的困扰，造成抑郁、自卑，爱情和工作都受到影响，甚至有人因此而自杀。目前的成果只是研究的第一步，我们还将用更多研究方法获取直接证据，去证实这个假说。而且，我们不仅要用确凿的证据证实是不是这种菌，还要搞清楚是什么诱发了痤疮，以及如何去治疗。

我的研究在导师的支持下持续在进行，慢慢引起了皮肤学界一些专家的兴趣，已经有安医、华西两位教授将与我合作下一步的研究，第二军医大学长海医院吴建华教授是我的答辩主席，也表示将来研究中我需要在临床上的支持时，他一定会尽力提供帮助（感动ing(〒︿〒)(〒︿〒)，后来在2016年5月31日，他来参观了我实验室），并给我再次鼓励。8月5日我领完学位证后，下午就与安医生科院的老师和同学开了课题会，讨论下一步在细胞学层面的研究方案。晚上和几位同学匆匆聚完，次日我便赶回实验室，因为另一个可能很重要的发现，需要我继续做实验以证实之。

所以，是的，我们将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这一研究成果有助于清楚地阐述痤疮的病因和开发更有效、精确的治疗方法，有可能影响全球数十亿痤疮患者，让我们的生活质量得到改善。

不疯魔不成活。我从鱼虾贝藻到临床医学，从猪马牛羊到细菌真菌，从商人到研究者，步子一次跨得比一次大，从未停止过折腾。

你们也许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冰寒。对，就是那个自我介绍为“我本商人、却爱研究”，还老被人黑的家伙。当然，肯定还会有人继续黑我，骗子啦，半路出家啦，养鱼的啦，商人啦，装B啦，被XX打脸啦，野鸡实验室啦，等等。

讲实话，这个世界上不缺乏吐槽的人，但缺乏把心中的念想付诸行动的人。我在读书时，有人在吐槽；我在做试验时， 有人 在吐槽；我在建实验室时， 有人 在吐槽；我去上课时， 有人 在吐槽；我发SCI时， 有人 在吐槽。我拿学位时， 估计还会有人在吐槽。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有些人认为有不可告人的动机——其实那有那么复杂，不过是喜欢，不过是想做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而已。那就这样吧， let it be, let it go。

然而，我想说，不管别人说什么，坚持你的梦想，follow your heart，不要放弃，就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然后有一天，你会说：今日身上所有的伤疤，都是明日的勋章。

与无数坚持在自己理想道路上的童鞋们，共勉。

如果哪天你想放弃，请回过头来看看这个比你惨的故事。

======续========

2016/6/24：果不其然，风波再起。瑞典的Alexeyev教授在Experimental Dermatology上发了一篇commentary，质疑我们的研究，尤其质疑其中红色紫外荧光与痤疮丙酸杆菌的关系，因为韩国的Youn在2009年和2012年分别发表了两篇文章，认为红色紫外荧光与皮脂更相关（实际上我认真读了他的文章，是因为他把荧光和红色荧光未加区分，但两者其实有本质不同），说的话比较重。

于是，我和刘老师讨论至深夜，设计了一个试验方案来提供更加确凿的证据。目前进展比我想象的顺利，而且结果与我们之前观察的、预测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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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补一句：我觉得多读书、认真向专家学习是必须的；但不代表书上说的，或者专家说的就一定是对的。我的某些观点与“主流观点”不一致，因而肯定会受到质疑甚至批评——但我不会为此感到难过，因为科学的本质就是通过思辨和实践而求真，它的反面恰恰是迷信和盲从。

最后，这是我的学位证：